【羡澄】他要结婚了,我收到了喜帖(一发完)
*一发完,9k+
*观音庙后,魏哥收到一封来自云梦的喜帖
*阴阳怪气+醋精魏哥vs略腹黑的江宗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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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无羡接到了一封来自云梦的喜帖。
他对着烛火研究了好久,发现喜帖薄薄一张没有夹层,遇火不显字,遇水也不显字,短短几句话没有藏头诗,也没有特殊的文字暗号,只简短的写了一句话:六月初二云梦江氏宗主江晚吟大婚,邀各仙门道友观礼。
“不对劲啊……”他冲蓝忘机摇了摇手里的喜帖,问,“他就没说点其他的?”
蓝忘机道:“并无。”
魏无羡道:“不可能吧?请帖谁送来的,我去问问!”
蓝忘机叹了口气,“送贴之人已经回去了。”
魏无羡皱眉道:“蓝湛,你不知道江澄他有多挑剔。”
“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?”
他如数家珍般一条条盘算着,“美女、天生的美女;温柔贤惠、勤俭持家、家世清白;说话不能太多,嗓门不能太大,修为不能太高,花钱不能太狠……哦对,新加的一条,还要对金凌好。”
“这世上哪会有这样的人呢?!”
蓝忘机低头啜茶,回道:“人总是会变的,一晃十三年,江晚吟变了也未可知。”
“变了?”魏无羡喃喃道,“他要是变了就好了……”
说不定……也会变得没那么恨我了,可这话他却不能对蓝湛说,只能自己默默咽下。
一个月前观音庙一别后,他不是没有暗戳戳打听过江澄的事,上次听景仪说江澄和金凌一切安好如旧,他也说不出自己是轻松还是失望,便囫囵把杂七杂八的心思翻了过去。
可如今江澄大婚的事情更像是晴天霹雳,把他从龟缩的硬壳中炸了出来。
他恍惚道:“我想回云梦。”
蓝忘机道:“你不是再不想回去了吗?”
魏无羡气道:“他喜帖都送我手上了,我还不能回去看看吗?!”
蓝湛道:“可这喜帖不是给你的,是送给姑苏蓝氏的。”
魏无羡一愣,气得牙痒痒,“他结婚,连喜帖也不舍得给我送一张吗!”
蓝忘机安慰道:“许是想你在姑苏蓝氏,会一并知道的。”
魏无羡更气了,什么叫一并知道,好似在江澄心中他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,连请帖也不配一张吗?
他心中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委屈,抱着那张喜帖,囫囵睡了过去。
梦里,他不出意外地又梦到了江澄,江澄一身大红喜袍,站在莲花坞门前笑迎宾客,那张总是冷厉阴沉的脸,竟被满身的红色衬托的明亮起来,眼底的笑意挡都挡不住,就那么倾泻而出。
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,眼睁睁地看着梦里的自己走过去,对江澄道:“恭喜你啊江澄。”
江澄笑着的眉眼不变,好似把他看得如寻常宾客一般,点头道:“多谢。”
而后转身与其他道喜的人还礼。
喜堂之上,他看见了那位要与江澄连理共枝的人,他与江澄装扮无二,红喜袍,玉冠簪……竟是一个男人!
男人?!
魏无羡脑子里“轰”得炸了。
他甚至感觉自己冲破了梦境的束缚,两步跨到江澄身边,悲愤道:“为什么!”
江澄只凉凉地看着他,问,“什么为什么?”
魏无羡道:“既然你跟他都可以!那为什么我们……”
“魏无羡!”江澄一把甩开了他的手,仍旧有条不紊地与他的道侣拜堂,冷沉一声道,“是你先食言的。”
“我没有!”魏无羡赶忙追过去,急道,“我想和你回莲花坞的……可是、可是……”
他没“可是”出来,入目的光景在他眼前极速退散,黑暗袭来,蓝忘机的声音响在他的耳侧,“魏婴!醒醒!”
魏无羡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了。
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,看蓝忘机持灯站在他的床头,歉意道:“抱歉蓝湛,打扰你了。”
蓝忘机摇摇头,问他,“你梦见江晚吟了?”
魏无羡神色一僵,不自在道:“为什么这么说。”
蓝忘机道:“你一直在说梦话。”
魏无羡忽然不敢抬头看蓝湛的眼睛,低头问,“我说什么了。”
蓝忘机回道:“别恨我。”
魏无羡半天说不出别的话,他似呆滞般一动不动,而后颓然地跌回床上,向蓝忘机道:“对不起啊蓝湛。”
蓝忘机摇头道:“我说过,你我之间不必说对不起。”
魏无羡转头,借着烛光看蓝忘机的神情,思绪却又似乎飘远,恍惚问,“你知道我和江澄小时候多要好吗?”
蓝忘机眉头一皱,许是受喜帖的影响,他们今天太多的提起江澄,他道:“略有所闻。”
魏无羡直直地看着他,目光中似有歉意,却又坚决道,“所以这声对不起,我必须说了。”
魏无羡走了。
第二天天还未亮,蓝忘机站在山门前送他。
如来云深不知处时两手空空一样,魏无羡走,也没带走什么东西,好似孑然一身,没什么予他留恋的。
他重生后,与蓝忘机相遇、同行、共患难、被告白,好似一切顺理成章……他在痛苦于世间总有一人恨他入骨时,也惊讶于世间竟有一人对他情之所向,他在刺骨的恨意和温和的偏爱中,畏首畏尾、摇摆不定,而后仓皇逃蹿。
他和蓝忘机回到了云深不知处,吃着寡淡的饭菜,听着蓝启仁的恼怒,在四千条家规里艰难立足。
这镜花水月的平静,终于被云梦江氏的一份婚帖打破,魏无羡忽然清醒地发现,他的逃避是建立在江澄对他穷追不舍的基础上的,而当江澄有一天真的放手,他肝肠寸断、狼狈不堪……
莫玄羽的身体灵力低微,无法长时间御剑赶路,纵然魏无羡不眠不休,也花了两天时间才到达云梦江氏的地界。
他没有拜帖,自然也不能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被迎进去,不过他是翻墙惯了的,凭着年少时的记忆,轻车熟路地跳进了莲花坞。
可如今到了地方,他却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,去到江澄面前,恭喜他新婚快乐?……算了吧,他再把自己气死。
还是说去问江澄,你是要与哪位仙家名士结秦晋之好,那个人长得好看吗?比我十三年前如何?……算了吧,他估计又会被江澄冷言冷语一刺,扫地出门。
或者说,他去问江澄,你还是……那么恨我吗,十三年了,你能不能对我的恨意消散一点?
可这样,他又觉得自己太过不堪,在剖丹的真相暴露后去询问原谅,好似挟丹图报,逼得江澄做出选择。
他愁绪满肠,一时间竟觉得举步维艰,正无处可去时,忽然听到背后蹑手蹑脚地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熟悉的感觉袭来,他也没有反抗,任由来人捂着嘴把他拖进挡人视线的假山后。
“金凌,把手放开,你要捂死我啊。”魏无羡没好气地朝身后顶了一个手肘。
金凌松手避开,跳出两步远,抱臂审视他,道,“魏无羡,你来莲花坞干什么,还鬼鬼祟祟地翻墙进来,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?!”
魏无羡倚在假山上,冲金凌扬头,“我来抢亲你信不信。”
“啊?”金凌凑过来,疑惑道,“你抢亲来莲花坞干什么?这里要办婚事吗?”
魏无羡惊呼,“你不知道?!”
金凌:“……”
于是一座精雕细琢的假山旁,有两个人苦哈哈地相向而立,面面相觑。
金凌接过魏无羡递来的喜帖,发现纸张确实是云梦惯用的洒金纸,字也与江家主事有几分神似。
他忽得把喜帖扔回魏无羡手里,委屈道:“我舅舅不爱我了,他结婚竟然都不告诉我!”
魏无羡也一脸苦相,悲戚道:“他也没告诉我……这请帖还是偷拿蓝家的!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同情和幸灾乐祸。
“我舅舅不给你才正常。”金凌扬起下巴,“你是他什么人,他凭什么给你!”
“我……”魏无羡一滞,竟然无话可说,但他也不想在金凌面前露怯,哼哼冷笑道:“我和他好的时候,你还不知道在哪呢!”
金凌撇撇嘴,“反正现在一般般喽。”
魏无羡气得拳头痒痒,只是他俩说来说去,江澄要结婚的事却还是板上钉钉,魏无羡的脸色先苦了下来,想不明白道:“他怎么就要结婚了呢?”
金凌则一脸认同道:“我舅舅都老大不小了,放在寻常人家孩子都要与我一般大了!”
“小小年纪你懂什么。”魏无羡弯指给了金凌一个爆栗,“这种相守一生的人总是要好好挑的。”
“是吗?”金凌直接把怀疑两个字写在了脸上,“可我看你挺利索的啊。”
魏无羡:……
他生怕金凌再问出什么他没法回答的问题,赶忙岔开话题道:“你也没注意江澄和谁走的近吗?……比如哪个男人?”
“男人?!”金凌惊呼,既而打量魏无羡的目光都变得不可言说起来,怒道:“你想都别想!我舅舅不是断袖!”
魏无羡恨铁不成钢道:“就说你不懂吧,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,如果哪个男人天天对你舅舅欢嘘寒问暖,花言巧语,你舅舅又好骗,被人骗心骗身也未可知啊!”
金凌气鼓鼓地想反驳什么,但又一想,最近他舅舅身边好像还真有一个男人,两个人在书房一呆就是两三个时辰,甚至上那人次还在莲花坞留宿了一夜!
魏无羡则在一旁循循善诱,“人心难测,咱们呢,一定得给你舅舅把好关啊!”
金凌被说得动摇了几分,想到这个时辰,他舅舅估计又和那个男人呆在书房,一脸纠结道:“那咱们去看看?”
魏无羡挑眉道:“不然呢?”
于是在通往宗主书房的路上,多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。
魏无羡带着金凌熟练地翻上屋顶,两人透过瓦缝,悄悄向里面望去。
江澄一身紫色宗主袍,手里拿着信折,正低头看着,他身侧,一袭青衫的男子正与他说着什么,二人耳语了一阵,相视而笑。
魏无羡心里烧起一场熊熊大火,阴阳怪气道,“他谁啊,凑那么近做什么。”
金凌想了想道,“襄阳陆氏的宗主,这几日好像因为上游水路的事,日日过来呢。”
“日日都来?”魏无羡死死盯着那抹青衫人影,越看越觉得和梦里那个人影逐渐重合,心中更是忿忿不安道,“一宗之主天天往别人宗门跑,真是岂有此理!”
金凌:……他不想跟疯子说话。
屋内,江澄低头在信折上写了几笔,抬手递给了那人,那人微微笑着伸手,两人的手指被挡在信折下。
魏无羡看不到,猜测他们也许轻轻碰了碰,也许贴着互勾了勾手心。
他心中猫抓似的百转千回,头也越压越低,离瓦缝更近了,似乎想穿透那张薄薄的信折,看清楚那俩人是什么动作。
只是还没等他分辨出来,江澄和那个陆宗主就已经起身,并肩往出走,两人低头交谈,看起来默契十足。
魏无羡被这光景刺得一痛,忽然卸了心气,转身仰躺在房顶上,金凌都准备跳下房顶去追了,却见魏无羡还一动不动,盯着他舅舅走远的背影发呆。
金凌不解道:“不跟上去吗?”
魏无羡叹口气道:“跟上去干嘛,白白生气。”
“也对。”金凌挨着魏无羡坐下来,想了一想又突然反应过来道:“不对啊……你生什么气?”
“我……”魏无羡一口气梗在喉间,他总不能跟金凌说,他和江澄才应该是最最要好的,他看不得别人跟他这么亲近吧?
更别说,这姓陆的嫌疑实在颇大,万一他就是江澄半月后要成亲的道侣……?
如此一想,魏无羡心更痛了。
他找借口支走了金凌,自己又在房顶上躺了好久,一会想起他们年少时的莲花坞,一会又想起射日之征,最后又兜兜转转的想起大梵山、观音庙……
他脑子里有太多的记忆,可每一段里面都有江澄,欣喜的、苦闷的、笑着的、哭着的,他们一起走过恣意的少年岁月,又一起担负起血与泪,最后连死亡都有着最极致的纠缠。
他们都落下了彼此的烙印,提起江澄时,会说他曾经有个师兄是邪魔外道,是江宗主大义灭亲,手刃仇敌;提起他时,又会说夷陵老祖早年也是仙门弟子,师从云梦江氏,跟小江宗主不像主仆却像兄弟……
记忆纷杂繁复,魏无羡发现,他不想还好,一想种种情绪就如洪水般扑了过来,让他窒息、沉溺、无所遁逃。
他就在房顶上枯度着时间,等着月上中天,远远看见江澄的卧房里亮起了灯,他才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,悄悄潜行了过去。
他心中祈祷:可千万不要再让他在江澄的寝室里看见其他人,否则他……
否则?
否则他能怎们样?
怎么样都不能,甚至他都没资格有这种祈愿,收到的喜帖红纸黑字,已经将故事的结尾呈现,他现在这副样子,不过是困兽之斗、垂死挣扎。
也许半月后,他真的只能跟江澄说一句恭喜。
江澄的房门就离他指尖三寸,这短短的距离他却僵立了许久,最后是房门自己忽然打开,江澄站在门前,忍无可忍地问了他一句,“你还要站多久?”
猝然与江澄四目相对,魏无羡一时尴尬四溢,缓缓抬起手打招呼道,“哈哈那个江澄,又见面了哈哈……”
他心虚地视线乱瞟,目光越过江澄肩头之际,忽然,大脑宕机。
只见屋子的正中间,两套大红喜袍鲜艳刺目,整齐地展在衣架上,织锦柔顺,衣摆长垂,金丝绣着九瓣并蒂莲,一看就用尽心力人力,处处都好。
而最震惊他的是,这两件喜袍,竟都是男子样式……!
“江澄……”魏无羡视线倏得转回来,“你真的要成婚了?!还是跟个男人?!”
江澄白他一眼,转身走回屋内,魏无羡犹豫几刻,也迈步跟了上去。
江澄倒了杯茶,摆在魏无羡面前,问,“看见喜帖了?”
一提这事魏无羡更是心凉半截,萎靡道,“看见给蓝家的了。”
他忽得拔高音调,“你结婚,也不请我吗?”
江澄道:“请你你会来吗。”
魏无羡轻咳一声,正经道:“我肯定来啊!”
心里则默默补上后半句,我肯定会来,我不仅来,我还能给你搅和黄了!
只是这个想法才刚刚诞生,他又觉得自己如此做,实在是自私又卑劣,江澄孤单了这么多年,好不容易才找到心意相通的人,他凭什么破坏呢?江澄凭什么不能结婚呢?他又凭什么在此时惺惺作态呢?
他一时苦涩从心底漫出,垂头丧气地问,“你的道侣…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……”
“他啊……”听到这个问题,江澄竟然好心情地笑了笑,道,“一个闯祸精,每次都要给我惹一堆麻烦,让我去处理,我简直烦不胜烦。”
魏无羡闷闷道:“他也太不懂事了吧,你这么忙。”
“也还好。”江澄眉头微皱,细细思索了一下,就好像在回忆他们之间的点滴相处,一会才慢悠悠道,“他性格如此,如何也改不掉了。”
听此,魏无羡更是烦躁,心道:当年对我也不见得这般温言细语,耐心和缓的。
他心火顿起,一口把江澄递给他的茶水喝光,却又因为太急,呛得他咳嗽个不停。
“小心点。”江澄瞥了他一眼,冷酷道:“别弄脏我的喜服。”
魏无羡本就咳嗽得缺氧,听此差点两眼一黑直接气晕过去。
喜服!喜服!喜服!江澄不知道要多喜爱,才会把它放在寝室,精心呵护,日日观赏,说不定睡前看见都要低笑出声,他一想到江澄天天都把它们当宝贝似的打理,一口郁气就哽在心间,冷冷道:“还是个男人?哪家的男子让你如此上心。”
江澄却并不想让他知道,语调疏离道:“云梦江氏树大招风,不便早些公布他的身份,怕歹人作恶,伤害了他。”
歹人?他现在就是来当歹人的!
听此,魏无羡更是把那个不知道什么样的仙门道友踩得一无是处,惊讶道:“不是吧江澄,那小子得弱成什么样,让你怕着怕那的,连名字也不敢露,他好意思和你成亲吗!”
江澄微微一顿,抬眼道:“他一贯脸皮厚,应该没有问题。”
魏无羡无语,忿忿不满道:“你挑来挑去就给自己找了个这样的人?不能说名字,他是哪家的总能说吧!”
江澄道:“他自立门户,独身在外。”
魏无羡哼道,“无门无派……喜袍还要你来出,哪来的穷小子,江澄,他不会是看上云梦江氏的门第了吧。”
江澄一点也没有被别人觊觎家产的危机感,无动于衷道:“他曾经答应过要帮我料理家业。”
魏无羡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,“料理家业?哪的家业,云梦江氏吗?!”
他心里拔凉拔凉一片,完蛋了……江澄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,脑子不正常了!那个来路不明的人给他下了什么蛊,连莲花坞的主事权都要被要出去了,婚后那还了得,搞不好云梦江氏以后就要改名成云梦赵钱孙李氏了!
他赶忙一手抓住了江澄的胳膊,皱眉道:“江澄!你冷静一点!”
“你好好跟我说,你跟他认识了多长时间,你了解他的秉性吗,他无门无派总得有个姓名吧,你告诉我,我保证不对他做什么事!”
江澄不悦道:“你管那么多做什么。”
“我与我道侣成亲,你凭什么来质问我,你和蓝忘机恩恩爱爱的时候,我也没去找你们的不痛快吧。”
魏无羡被问懵了一瞬,而后极快地反应过来,道:“这不一样!”
“我跟蓝湛……我头脑比你清醒一点你知道吗?”
他委屈道,“而且我重生回来你们也都不喜欢我,一见我就喊打喊杀的,就跟在蓝湛身边还能混吃等死一下……而且,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是那种心思,欠了他那么多人情,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还了……”
江澄嘲道:“对,大恩大德无以为报,唯有以身相许嘛。”
魏无羡一噎,气势低了两分,但还是倔强道:“也没这样吧,我就去蓝家玩了几天。”
他刻意地扯开话题,“江澄,我那些都不重要,我孑然一身的,你……你不能那么冲动!”
“冲动?”江澄脸上有明显的不耐,语气也冷嗖嗖起来,“我冲不冲动和你有关系吗?”
魏无羡脾气也上来了,“咱们俩就非得这么说话吗!”
江澄冷眼看过来,也怄气道:“所以你今天来是想干什么?非得在我婚礼前找我不痛快?他这不靠谱那不行,但是有一点就够了,他能陪我一辈子!就是被骗我也愿意!”
魏无羡差点脱口而出“我也行啊”,但话到嘴边,好歹理智占了上风,江澄说的对,他确实没有立场干预他的事,被这种现实迎面一戳,他好似又想从江澄眼前遁走,离开莲花坞,再也不纠缠什么爱恨。
可他目光瞟到那两身喜服,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,最坏的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,他纵是逃开,也无法改变。
他低低道“江澄,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?”
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,我和他,你觉得谁更好……”
问出这个问题后,一贯张扬随性的魏无羡也难得有几分紧张,他大概是疯了,他后知后觉的想,要不然怎么会不经大脑,随便说胡话呢……
可纵是如此,他竟没有要收回自己问话的意思,反而有种隐秘的期待,想听到江澄的回答。
可江澄却像故意似的沉思了好久,只一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,烛火下,取下发冠的江澄没有了白日不可一世的攻击性,那张冷峻的脸,也柔和了几分。
江澄长得好看,魏无羡是知道的,可此时此刻,这种好看也被沉默的气氛无声放大,魏无羡与江澄对视着,而后不知不觉地,脸一点点变红。
江澄似乎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,他虽然只眉峰微动,可手指却一遍遍摩挲着化为银环的紫电,显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平静。
他们俩一时谁都没有说话,只听闻烛火噼啪乍响。
“你……”江澄开口了,恼道:“问这种话,脑子坏掉了?”
魏无羡心道,我脑子没坏,我只是单纯的堵心!
他破罐子破摔道:“是,我脑子坏了,我实话告诉你,这门亲事我不同意!”
江澄冷眼瞥他,“你是我什么人,你凭什么不同意?”
魏无羡道:“总之你说的那个男人,一听就不靠谱,要是你愿意喜欢他,为什么……”
他理直气壮地语气一顿,无由的落下点气势来,道,“他还不如我呢!”
“哦?”江澄挑眉,“你……?”
“对啊。”魏无羡点头,话说出去,反而少了几分胆怯,继续道:“我不知道比他优秀多少!”
江澄看着他,不置可否,“可他喜欢我,你也喜欢我吗?”
魏无羡蓦然抬头,触及到江澄的视线时,他一时,不知如何开口。
现在是他喜不喜欢江澄的问题吗!纵然他喜欢……可江澄却不喜欢他啊!
他心思百转千回,想说的犹豫不定,最后,连他自己都唾弃自己。
魏无羡啊魏无羡,你曾经多么潇洒肆意,随心随性,什么时候做过吞吞吐吐的事情!可面对江澄怎么就怕这怕那,连话也说不清楚呢?
可他纵然这么逼迫自己,他还是痛苦地拿不定主意,最后干脆往桌子一趴,胡言乱语道:“好晕,我喝醉了。”
江澄:……
他捏紧拳头,白了魏无羡一眼。
魏无羡视而不见,就又如少年时耍赖般理直气壮,嘴上道:“啊!是江澄啊!今天就麻烦在你这休息一晚,明天我就走、就走……”
心里却道,我明天就说脚痛,后天说腰痛、大后天再说头痛,我就非得看看,那个把江澄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是何方神圣!
江澄半晌无语,眼看魏无羡还真的装了起来,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,气得挑眉道:“醉了是吗?”
“那正好,我与他商议一下,婚期提前,后日就办,你留着,也能喝杯喜酒。”
魏无羡猛地抬头,“江澄你不气死我是不是不甘心。”
江澄认真道:“别逼我,魏无羡。”
魏无羡一时没听懂江澄是什么意思,他怎么逼江澄了,他也没对江澄做什么吧。
江澄道:“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?只是想在莲花坞的地板上宿醉吗?”
魏无羡倏然与江澄四目相对,透过江澄的目光,魏无羡竟觉得江澄似乎知道他的心思。
不、不用怀疑了,江澄一定知道。
他知道他不是来祝贺的,甚至他也可能知道,他的自私、卑劣、胆小、怯懦……他所有的不堪,似乎都在此夜顿显,从他敲开江澄房门的那刻起,就再不能遮掩。
他能潇洒地离开蓝家,是因为他心无挂碍,不求任何,而他在江澄面前胆怯,是因为他心有所求……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。
他越想得到,就越害怕失去,也越不敢朝前再迈一步。
真是……重活一世,越活越回去了。
魏无羡深深叹了口气,他忽然觉得,在江澄面前,他没有什么好装的,他就是这么一个人,他就是来破坏江澄姻缘的,他就是不想江澄与另一个人成婚,他就是嫉妒那个人嫉妒的要发疯。
那个人凭什么能得到江澄的爱,而他呢,他就只能得到江澄的恨……多不公平啊!
一直强压在魏无羡心下的怨怼、不甘,就这么在这个深夜喷薄而出,他忽得就想着,凭什么呢?为什么呢?
他心底沉郁,眸底竟无由闪过一抹猩红,陈情被他握在手里,一下一下轻叩着掌心。
“江澄。”他低着头,声音却清晰的传出来,带着几分冷彻,“你的婚期不用着急。”
他想,他大概是被前尘磨掉了太多的心性,以至于重生一次,也如此瞻前顾后,畏缩摇摆。
他猛地抬头,心下发狠道:“我觉得比起他,我更适合你……江晚吟,要么与我成婚,要么,你俩大婚之日,我让他死。”
他又一次,插手江澄的人生,毁了他的幸福,但,无所谓了,恨、便恨吧。
江澄定定的看着他,蹙眉,抬手,一巴掌把他拍回桌面,“跟谁耍疯呢?!”
他哼哼冷笑道:“几个月不见,脾气见涨啊!”
都来威胁起他来了?江澄真是又气又无语,干脆直接起身,眼不见心不烦。
夜色渐深,江澄白日忙了一天,是真的有点困了,他囫囵地往床上一趟,闭着眼睛道:“随便去哪里,别打扰我。”
随便去哪里?
魏无羡跟着江澄绕过屏风,看着江澄寝殿的那张大床,躺两个人都绰绰有余。
江澄背对着他躺着,魏无羡先试探地坐了上去,看江澄没反应,又缓缓侧身歪下,最后大摇大摆地竖直躺平。
整个过程,江澄既没阻止也没说话,他们俩一人一边,中间只有几拳的距离。
他闭眼,一觉睡到天亮。
魏无羡就这样在莲花坞住了下来。
他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江澄,却奇怪的是,也不曾见什么人出现在江澄身边。
直到六月初二——
前一天,他辗转反侧,抑郁难眠,眼睁睁看着莲花坞内,门生弟子各个喜气洋洋,红绸喜缎沿着走廊挂得满满当当,迎风招展。
江澄在屋中穿喜服,他本就长得好看,此时人逢喜事,红色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,让人移不开眼。
另一套喜服还挂在衣架上,他的主人还没到,魏无羡盯着盯着,忍不住地,又开始摩挲腰侧的竹笛。
“唔。”他被匆匆赶过来的喜娘撞得一个趔趄,不由脸色更差,眉头死死皱成一团。
“诶呦,大喜的日子怎么还苦着张脸!”喜娘嫌弃地扒拉了他一下,催促道:“怎么还不进去穿喜服,别误了良辰吉时!”
“啊?”魏无羡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,不可置信道:“……我?”
江澄此时走过来,瞥他,“那天不是很厉害吗?”
魏无羡大脑里轰得炸成了一片,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,缓缓呆道:“江澄,你说真的……你别后悔!”
“不,你后悔也来不及了!”
他不敢等江澄回答,飞快地冲进屋去,手悬在那身喜袍上,似是不敢触碰,许久才重重落下。
江澄走过来,一把解开他的发带,两人不知道是谁先伸出的手,紧紧抱住了。
魏无羡也穿上了与江澄一般无二的喜袍,看着铜镜里比肩而立的二人,他恨不得用尽词汇去形容他们俩是如何的丰神俊朗、天作之合。
“走吧。”江澄朝他伸出了手。
莲花坞外,鞭炮齐鸣,锣鼓喧天。
江澄和魏无羡站在门外,一一向来道贺的仙门道友还礼,聂怀桑亲自来了,折扇一合,道:“恭喜江兄魏兄了!”
魏无羡眉梢眼角尽是喜意,看见老熟人更是高兴,“聂兄!一会不醉不归!”
聂怀桑折扇点唇,轻轻笑着,“你的大喜日子,我可不敢灌你这个新郎官。”
魏无羡挑眉,“就你,再来十个我也不带怕的。”
聂怀桑与魏无羡互相揶揄,又趁着魏无羡转身招揽其他同道时,以扇掩唇,悄悄对江澄道:“江兄,恭喜啊。”
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,聂欢桑道:“那之前说好的……”
江澄余光瞥了眼浑然不知的魏无羡,笑道:“五年,你聂氏货船过我云梦水道,分文不取。”
聂怀桑将扇骨一扣掌心,道:“江兄大气!”
五年的水路商税,何止千金。
但江澄想,此时此刻,更胜千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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呦吼,哈哈聂怀桑为什么会出场有宝子get到吗~
彩蛋是一篇观影体,当说出“不必保我,弃了吧”之后,天降光幕……冷战中的小情侣请收看未来的婚礼吧哈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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